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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镇疆军》 作者:码字的李世卿
序章
刀锋挥斥三万里,江山浸血九千重。
圣唐皇朝的天下,是一刀一枪、一尺一寸打出来的。
立国八百年,三十代明君雄主,无一不是武功赫赫、战绩彪炳的狠人。而正是这一个又一个狠人,把原本屈居在金河平原上的小城邦,硬生生打成了如今疆域纵贯十万里的煌煌帝国。
皇朝的疆界,东连阔海、西邻鬼漠、北接大荒、南抵蛮荡,若不是神州大陆自有天然屏障,中土之外又一向气候恶劣、潦困不堪,圣唐的利剑,当真不知还要延伸出去多远。
八百年的文明国祚,对圣唐子民而言,是荣耀,是光芒,是学堂里讲不完、念不够的辉煌史册,是茶馆酒肆中满堂喝彩的故事与传说。
当然,也是周边小国被揍了整整八百年的辛酸回忆。
圣唐要揍谁,原本是不需要理由的。
尽管每一代帝君在揍别人之前,总会绞尽脑汁的想个理由出来,以便符合“师出有名”的祖训。但是,他们找理由往往还不如不找。
因为那些理由任谁听了,都会觉得这帮孙子不仅要揍人,而且还要诛心;不仅诛心,还非常瞧不起大家的智商。
比如第六代帝君李天赐。他在横扫漠南七国的时候,想出的理由是:自己心爱的金雕被渤海国的绵羊勾引跑了。
于是,李天赐亲率十五万玄甲铁骑,直接踹进了渤海国,翻箱倒柜,四处找鸟。然而可惜的是,渤海国国王的家被抄了三遍,也没见到那只倒霉的金雕。李天赐不甘心,又一路往北寻去,直到把另外六国同样搜了个遍,方才罢休。
金雕到最后也没能找着,漠南七国只好含泪搬家,向漠北迁徙八百里,离圣唐帝君的破鸟越远越好。
第十四代帝君李衡意,他在攻打滇越的时候,给的理由更加离谱:某天,李衡意的爱妃说自己做了一个噩梦,梦见滇越王子借着来帝都朝拜的机会,把她给睡了。李衡意听完勃然大怒,二话不说便领着麒麟军,去南疆找那个给他戴绿帽的王子算账。滇越国王吓得连忙上书请罪,说自己有二十几个混蛋儿子,不知是哪一个在梦中冒犯了娘娘,只要陛下指出来,自己立刻将其就地正法。
李衡意淡淡撂下一句:丑事不堪回首。
然后,便指挥八万金麒麟将滇越国彻底从地图上抹掉了。
等到第二十五代帝君李淼上台,找理由揍人的手段再上新高度。为荡平东夷五州,夺取重要的出海口,他居然逼着东夷联盟的大首领给自己下战书。
东夷人彻底慌了,不知道这位圣唐皇帝玩得究竟是什么花活儿。
李淼却说:不遵我令,便是仇敌。
圣唐对待仇敌的态度,有且只有一种:打,往死里打。
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,没办法,东夷首领只好写了一封言语恭敬、措辞谦虚的战书,战战兢兢的送到了帝都。然后,他便等来了欢天喜地接受挑战的圣唐水师。
再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。
为歌颂历代帝君征战四方、开疆扩土的丰功伟绩,圣唐大诗人李太玄,曾在东夷族被灭的同一年,挥毫写就了那篇流传千古的名作:
帝都烟雨镜湖中,楠花独醉宝石红。
刀锋挥斥三万里,江山浸血九千重。
也不知道太玄这家伙,是真心敬服前代帝君的功业呢,还是居心不良,憋着坏的嘲讽圣唐穷兵黩武。总之,此作问世之后的历代帝君们,怎么看这首诗怎么不顺眼,总感觉哪里怪怪的。
一直等到上一任帝君李成文继位后,大家方才如梦初醒:我去,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了。
问题究竟是出在哪儿了呢?
楠花。
李太玄诗里的“楠花”,指的是楠锦花。此花盛产于鬼漠的绿洲之中,乃是西疆三十六国共同尊奉的神花。
相传,楠锦花盛开的地方,有着无尽的水源和财富。
而人们之所以认为李太玄的诗有问题,正是因为这朵花。
此之甘饴,彼之砒-霜。
楠锦是西疆百姓心目中的神花,却也是插在圣唐眼睛里的一根刺。
一根有毒的刺。
圣唐第八代帝君、第十一代帝君、第二十三代帝君,曾先后三次对西疆鬼漠发动大规模的远征。玄甲、麒麟、长刀、烈刃,皇朝顶尖的精锐军团,几乎轮番上阵,可最终却都未能以全胜而告终。
这倒并不是说西疆鬼漠三十六国有多么厉害,以至于连横扫天下的圣唐大军都拿他们没有办法。
最重要的问题是,这些西疆人,杀得尽,却打不服。
除非真把他们屠个干净,否则就是打趴下、起来反叛,再打趴下、再起来反叛的可恶节奏,周而复始,连绵不休。
直至第二十四代帝君李世伦继位之后,一改诸位先皇马踏西疆的做法,转而采取“怀柔安抚为主、重兵弹压为辅”的策略,以“兄弟之邦”相待,才终于让西疆变得稍微消停了一些。
自那之后,历经六代帝君近百年的时光,西疆与帝都保持了相对友好的局面,而圣唐帝君们在纵兵天下时,也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西边,只将锋芒扫向他处。
鬼漠,寂静得就好像死海一般,无人打扰,也无人问津。
这样的状态,看上去应该可以持续到地老天荒。
至少,第二十九代帝君李成文在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前,一直是这么认为的。
然而,也恰恰是他在位的时候,西疆鬼漠又出事了。
若干年前,西疆更西之地,异族崛起。
崇拜火焰的突厥族,如同燎原烈火,猝然横扫了大陆最西端的广阔天地。无数部族和城邦,要么灰飞烟灭、要么俯首称臣,一个疆域和人口堪比圣唐皇朝的庞大帝国,隔着浩瀚的鬼漠,比邻而立。
也正是从那时开始,原本平静安详的西疆三十六国,又开始暗暗躁动起来。
李成文继位后,很快便察觉出西边有不稳的预兆,而正当他思谋对策,打算加以防范之时,大规模的叛乱忽然就不期而至了。
作为圣唐属国的三十六个西疆大部族,一夜之间竟有二十国举起叛旗,发兵攻打位于各地的皇朝军堡,大批派驻在此的朝廷官员和圣唐边民纷纷惨遭杀害。
西疆的局面陡然失控,并且正在快速的滑向深渊。
圣唐皇族向来有一个说法:成文不文,成武不武。
和弟弟李成武的斯文儒雅比起来,李成文绝对算得上是杀神降世了。
烽烟乍起,新皇震怒。才继位不到一个月的帝君李成文,看着西疆送回来的战报,嘴里只蹦出两个字:
屠国!
转瞬间,圣唐的军事机器彻底开动起来。
距离西疆鬼漠最近的是凉州府,大名鼎鼎的烈刃军团就驻扎在此。由于乱起身侧,他们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。七万烈刃铁甲军,在大统领何景明的指挥下,抛开各地小股叛军不管,径直扑向了爆发叛乱的核心地带——车迟国。
紧接着,备战中原、经略西北的长刀军团也火速集结,向西开拔。十万长刀虎贲,沿着烈刃军前进的路线,横扫他们留在身后的各路叛军。所过之处,寸草不生。
待这一前一后的两支精锐,会师于车迟国王廷的时候,西疆叛军的主力已然被消灭殆尽,残余溃兵纷纷向西逃窜,躲进了鬼漠更深处。
然而,圣唐的怒火却并未就此平息。
中土二十八州,奉帝君李成文的旨意,动员了高达三十万的府兵,沿着西疆商路自东边漫卷而来,将三十六国逐个修理了一遍。
是的,你没有看错,是三十六国。
不仅参与叛乱的二十国遭到血洗,连老老实实、没跟着惹事的另外十六国,也同样被狠狠揍了一顿。
理由嘛,很简单。
李成文说:朕要做给他们看。
他们?他们是谁?
不是西疆三十六部族,而是突厥。
此番毫无征兆的藩国反叛,背后正是突厥帝国在搞鬼。李成文对此看得很清楚,自然也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不用雷霆霹雳的手段,如何能震慑住枕边饿狼?
当然,说是屠国,也不能真的杀到鸡犬不留。一来,圣唐皇朝已经过了最早那个野蛮扩疆的阶段,文明教化成为了治国之本,血腥的杀戮并不符合圣唐国内的民情民意;二来,西疆鬼漠是皇朝西部领土绝佳的屏障与缓冲,倘若真搞成了无人区,不仅贸易往来再无可能,而且跟突厥帝国也势必直接冲突。
那样的话,西线防御的压力陡然增加,于国不利。
圣唐历七百九十九年,也就是李成文继位的那一年,突然而又短暂的西疆叛乱,最终被圣唐大军彻底平定,茫茫鬼漠再一次归于寂静。
不过,叛乱是平息了,参与镇压叛乱的数十万大军却并没有全部都撤走。
奉帝君旨意,两万烈刃、两万长刀、外加六万府兵,共同组建了一个新的军团——镇疆都护府,在广阔的三十六国留了下来!
长刀烈刃,永镇西疆。
第一章西疆阴云
“你问的那些事儿,都是老黄历啦!”
白发苍苍的老军砸吧着嘴:“你们这些演武堂的娃娃兵,今后都是要当都尉、当将军、有大出息的人,莫要总是打听旧事。说多了,上头又要怪罪老汉,骂俺成天不着调,跟你们瞎咧咧。”
一个相貌端正、体格健硕的年轻人,伸手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,双手递给老军,憨憨一笑:“老伯,没大碍的,你就给我们讲讲呗,权当是闲话。您老要知道,我们几个从演武堂出来,哪个军团都没挑,只选了镇疆都护府,就是冲着这些旧事来的。”
“啥?你们还能自己挑?”老军一脸讶然:“演武堂教出来的武科生,不都是按成绩分的吗?甲等的,去玄甲、麒麟,乙等的,去长刀、烈刃,丙等的抽签派往各州府,包括咱西疆。至于特等嘛,自然是被宫里选走。你们几个……”
年轻人指指自己,接着又指了指旁边:“不瞒您说。我,这位,还有在旁边挺尸的那个,我们三人都是特等。至于说其他的兄弟嘛,皆属丙等吧。”
老军眼睛一亮:“哎呦呵,失敬失敬,原来还真是上才的官人。这都多少年了,咱们镇疆军可从未分到过特等武科。莫非你们三位是犯了什么军法军纪,被罚到这里?”
“瞧您这话说的,”年轻人略显不满:“就不兴我们赤胆忠心、卫国戍边啊?”
老军笑道:“是是是,方才老汉失言了,失言了,小兄弟你莫怪啊。不过这照理说,演武堂的特等武科,一入宫便位列虎豹骑,那军服都是绣着金边儿的,往后平步青云更是不在话下。你们三位愿意来镇疆……啧啧,实在是难得,难得!”
旁边一位长相秀气的年轻人笑笑:“老伯,人各有志,也属正常。况且我们还只是来此历练一段时日,最终会留在那里,亦未可知。”
“哦,是这样啊,了然,了然。”老军嘴里应着,心下已经霍亮了七八成。眼前这两位,一看就出身不凡,多半是朝中勋贵的子弟,来这苦哈哈的西疆军团,纯粹是为了博个好名声,以便将来高升。
想到这里,他眼珠一转,笑道:“你们打听镇疆都护府的陈年往事,那倒也无妨,老汉就给诸位兄弟掰扯掰扯。”
一听说老人家要讲故事,七八个演武堂的武科兵都纷纷围拢上来,凑着篝火认真留心,只一个人,仍旧躺在不远的地方没有动弹,不过,他的耳朵却也竖了起来。
老军:“你要说咱们镇疆府啊,还是得从先帝平叛那会儿讲起。二十年前,西疆反叛,朝廷各路大军齐聚凉州,那可谓是军容鼎盛、气吞山河。短短数月光景,叛军便被打的土崩瓦解,一溜烟儿的躲进了鬼漠里,再也难翻大浪。先帝为了永镇西疆,特地颁下旨意,命令长刀、烈刃拿出主力,再加上府兵补充,组建了咱们镇疆都护府,这才保住了这一方的平安啊。”
一个武科兵好奇道:“老伯,那个时候你也在?”
“在啊,那哪儿能不在呢?”老军得意洋洋:“怎么说,咱也是为平叛流过血、立过功的呀。”
“你原先是那一部的?长刀,还是烈刃?”
“你问我啊?我……我是南仓府的。”
“南仓府?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熊兵府?上上下下做生意精通在行,打仗却拉稀的南仓府兵?”
哈哈哈,一阵哄笑,直把老军羞臊的满脸通红:“我说你们这些娃娃,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?我们南仓兵打疏勒国的时候,那也是勇猛的很呐。好了好了,你们到底想不想听我讲了?”
秀气的年轻人强忍着笑,央道:“老伯,莫生气,莫生气,您老接着说,我们都听着呢。”
老军无奈的摇了摇头,轻轻叹口气:“唉,不过你们倒是也有嘲笑俺的理由。南仓再厉害,也比不了人家长刀、烈刃万分之一。尤其是烈刃军,他们最早杀进西疆,单凭一己之力便击溃了叛军,说所向披靡毫不为过。有他们在,不论是我们南仓,还是其他的府兵,都只有跟在后面,打扫打扫战场的份儿。”
“后来呢?”那位体格壮硕的青年问道:“镇疆都护府成立之后怎样了?”
“后来?后来不就那样了嘛。”老军苦笑一下:“镇疆府成立的第二年,先帝忽然驾崩,朝廷围绕着太子继位的事,乱成了一锅粥。圣唐几大军系几乎全搅了进去,闹到最后,就连当初与玄甲齐名的赤血军团都被裁撤番号、烟消云散。像咱们镇疆都护府这样的新军,更是没人顾上理会。”
他用树枝扒拉扒拉篝火:“将近二十年的时间,镇疆都护府从来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兵员补充。似我这样的老兵,要么已经退伍还乡,要么留下混吃等死,精壮战力十不存一。前年朝廷又传下命令,让咱们搞屯田,自行解决军需供给,因此大伙儿平时主要就是伺候伺候庄稼,瞅空的时候再巡个边,练练阵法,日子过得还行。”
此言一出,众人无不露出失望神色,有几个城府不深的,还当场牢骚咒骂起来,大叹自己倒霉,好不容易从名震天下的演武堂学成离开,没成想竟被分到了不入流的部队。
长相秀气的青年对那位身材健壮的伙伴悄声道:“喂,徐友长,看来你爷爷之前跟咱们说的都是实情,并没有忽悠咱们啊。”
徐友长瞥他一眼:“你懂什么?比起我们家那个老滑头,我更愿意相信李江遥。”
说着,他转头看了看仍旧躺在那边闭目养神的年轻人,喃喃道:“我料想,他的话断然是不会错的。慕容雪,你当初不也赞同李江遥的推测吗?”
慕容雪:“赞同归赞同,不过谁能想到,眼下镇疆府竟会是这副光景。兵不像兵,民不似民,半吊子杂牌军。”
慕容雪把镇疆都护府称做半吊子杂牌军,虽说有点不敬,但实际情况也的确相去不远。
镇疆兵马,原本是先帝李成文登基后亲手成立的新军,班底皆是来自于长刀、烈刃的精锐力量,再搭配上刚经过战火洗礼的各路府兵,十万大军,战力稳居圣唐前列。
对于这支部队,帝都朝廷自然也寄予了厚望。
明面上,他们是镇守西疆鬼漠,弹压三十六国反叛余孽的驻防军,实际上,则是遏止突厥帝国东侵、捍卫圣唐安宁的坚固长城。
然而,世事难料,造化弄人。
随着李成文的突然病逝,长达八年之久的“藩王之乱”彻底颠覆了皇朝的政军体系,重臣贵族朝不保夕,各大军团刀兵相向。
孤悬域外的镇疆军,自此无人问津。
别说二十年未曾招募新兵,就连武器装备,还都是上次平叛时留下来的。
不过,也多亏圣唐的国运好到了没话说的地步。就在皇朝陷入内部纷争,无暇顾及西疆安全之时,一直对这里虎视眈眈的突厥帝国,也忽然莫名其妙的内乱横生。
突厥虽然在名义上号称帝国,但是与圣唐截然不同,他们玩儿得是部族联盟制。
帝国之内,有“上八部”,即八个实力雄厚的大部族:血狼、夜轮、黄金、神鹰、鬼斗、天目、长生、云河,史称突厥八柱。另外,还有近百个中小部落,各自依附八大部族,繁衍生息。
其中,最强的血狼族,一直占据着突厥的统治地位,无论人口还是战力,都稳稳压过其他部族一头。
就在二十年前,素有“疯王”之称的血狼族首领、突厥大可汗——山都伊默,忽然抽了个大疯。
他因为宠爱一个波斯艳妃,居然罢黜了皇后达尼娜,并且连杀十六位后族贵胄,血染突厥王廷。
达尼娜所在的夜轮族,是实力仅次于血狼的突厥第二大部族,当初疯王他爹极力撮合山都伊默和达尼娜的婚事,本身就是一种安抚夜轮部落的政治手段。
而夜轮族也的确因为皇后达尼娜的存在,一直以来都对血狼可汗忠心耿耿,不仅不惹事添乱,而且还帮着血狼族四处征战、开疆扩土。
由于有了第二大部族的效忠,其余六族以及他们的小弟,也同样老老实实,没人敢轻易挑战血狼的权威。
原因很简单,老大老二联起手来,那可真是要灭族的。
可是,谁也没能料到,山都伊默偏偏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,活活将他爹留下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。
首先,这家伙跟圣唐的历代帝君差不多,都是那种喜欢打仗干架,到处抢别人地盘的主儿。继位五年,大小百余战,山都伊默几乎场场亲临、从不缺席,整得自己不像是帝国的大可汗,反倒像是狼营的大头兵。
作为一国之主,长年在外征战而荒废朝政,对突厥来说绝非幸事。没办法,夜轮族族长的独女、突厥皇后达尼娜,只好替丈夫挑起了治理帝国的担子,率领一众老臣整日为国事殚精竭虑。
圣唐历七百九十九年,突厥将黑手伸进了鬼漠,经过一番威逼利诱的骚操作,一夜之间,居然成功挑动西疆,举起叛旗反抗圣唐。
然而令突厥帝国完全没能料到的是,李成文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,圣唐大军的动作实在是太猛了,西疆那帮龟孙儿的战斗力实在是太水了。
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号称拥有数十万兵力的叛军,被长刀烈刃打得鸡飞狗跳,原本计划率兵驰援、趁火打劫的山都伊默,连鬼漠的影子还没看到,西疆那里便已经完事了。
此时正在恭候他的,是四十七万严阵以待的圣唐精锐。
达尼娜收到消息,知道事情不妙,连忙派人在半路追上了山都伊默,劝说他放弃继续东进的念头——这个时候跟圣唐全面开战,突厥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。
大可汗虽然疯,但是并不傻。他很清楚,圣唐不是大食、不是天竺,也不是波斯。四十多万铁甲雄狮,莫说防御西疆鬼漠,就算反过来远征突厥,也够他喝一壶的。
最佳的战机,已经被帝君李成文雷霆霹雳般毁掉了。
但是,俗话说得好:贼不走空。
反正来也来了,不打点猎物回去,实在是太没面子。山都伊默略一琢磨,当即决定大军拐弯,径直朝着离他不远的波斯王国杀了过去,三下五除二便切走了对方十几座城池。
然而,也正是这场没来由的入侵战,最终给他和达尼娜种下了厄运的种子。
第二章惊天秘密
慕容雪大感好奇:“居然这么曲折啊?突厥人竟然真的染指西疆鬼漠,还秘密策动了藩国叛乱!后来呢?他们改去攻打波斯,情况如何了?”
徐友长:“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。这些旧事,也都是听我爷爷说的。据咱们派在西大陆的探子回报,突厥攻打波斯非常顺利,可是后来,山都伊默因为俘虏了一个波斯艳妃,居然抓捕并处死了皇后达尼娜,进而引发夜轮族反叛。血狼族与夜轮族爆发皇权大战,神鹰、黄金等部也陆续卷了进来。亚罕山一战,山都伊默吃了大亏,血狼战士折损近半,虽说最后侥幸突围,逃回了火焰枫林城,但是自那之后,血狼族实力大损,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想灭谁就灭谁了,而突厥各部也相继陷入混战之中,长达十年之久。”
“你说怎么这么巧啊,”慕容雪不禁感慨:“东西两大帝国几乎在同一时期陷入内乱,各自在家里打生打死,谁也没空理会外面的世界。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啊。”
徐友长点了点头:“说的也是。圣唐和突厥前后脚乱起来,又差不多同时得到了平复。两家之间,命中注定要有一场大对决的。这也是为什么我认可李江遥的判断,放着好好的禁卫虎豹骑不去,非要选择镇疆都护府从军。”
慕容雪闻言转过头,捡起一颗小石子丢了过去:“喂,懒猫,睡了许久,该醒醒啦!”
躺在不远处的年轻人眼都没睁,抬手便接住了朝他飞来的石头,幽幽叹道:“睡啥睡啊?你们俩一直叨叨,扰人清梦。”
说着,他翻身坐起,一对俊目闪闪发亮:“老徐,现在突厥是个啥情况,老爷子有再提起过吗?”
徐友长:“还是我上次跟你讲的。之前因为突厥混战,西疆商路一直受阻,大买卖家都只能绕个弯子,从波斯去西大陆那边做生意。不过,就在两年前,山都伊默被自己亲兵暗杀,他儿子山都寒接班之后,忽然主动投靠黄金族,把突厥大可汗的皇位拱手让给了阿史那支斤。从那时开始,突厥各大部族或被黄金族打败,或自觉乖乖听命,整个帝国也逐渐恢复了正常。就这些,没别的。”
李江遥微微颔首:“都两年了,这消息还真是灵通。”
慕容雪忽然问道:“哎,你觉得真的会出事吗?”
李江遥反问:“你觉得不会出事吗?”
“说不好,不好说。”慕容雪摇摇头:“突厥是安宁了,可咱们圣唐却未必。眼下突厥人若是打过来,先别说皇家禁卫和上四军,也莫提二十八州地方团练,单单是镇疆都护府,我看就够呛。”
“是啊。若是真要出事的话,那就更得抓紧时间啦。”李江遥喃喃自语着,思绪却已经飞到了另一方隐秘的天地。
在他的内心深处,藏着一个根本无法跟任何人讲的秘密。
即便是面前这两位亲如兄弟的演武堂同窗,他也决口不能提半个字。
他,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。
就在两年多前,李江遥刚刚从警校毕业,被分配到派出所当起了一个小片警。在一次协助市局的抓捕行动中,他被夺路而逃的嫌疑人从烂尾楼推下,竟然阴差阳错的跌入另一个时空,来到了圣唐皇朝。
三年多的时间,李江遥一边千方百计的隐藏着真实身份,一边努力寻找回到自己那个世界的方法,其中的辛苦,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。
而在这段时光中,他也收获了难能可贵的友情。
李江遥凭借过人的悟性,不仅在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烈刃军大统领何景明,而且还拜入其门下,成为何大统领星落刀法的唯一传人。再后来,何景明又将他推荐到帝都演武堂深造,与同样在此修习的徐友长、慕容雪相识相交、义结金兰。
徐友长出身将门,祖父徐烈乃是圣唐三朝老将,曾执掌天下闻名的麒麟军将近五十年的光景,军中旧部数不胜数,任谁见了都得尊一声“老师”。
慕容雪则来自于剑阁州。他是家里的独子,其家族富甲一方,手中的土地田产合起来,堪比郡县规模,家族生意更是五花八门,远达东海西疆,无人能比。
难得的是,这两个家伙都特别佩服李江遥的见识本领,每每聚在一起畅谈天下大事,徐友长和慕容雪皆对他五体投地、言听计从。
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,更何况像他们这样精力充沛、背景斐然的年轻人,大家身上都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,凑在一起也没少惹祸。
圣唐名将,半出演武。
大名鼎鼎、地位尊崇的演武堂,自从招收了他们这三个学生,可谓是倒了八辈子血霉。
不是今天梁王府跑过来告状,就是明天国子监堵着门骂娘,总而言之,李江遥、徐友长和慕容雪,是狗也惹、猫也招,就没有一天消停的,连带着整个演武堂也是整日不得安宁。
教习们被他们三个烦得苦不堪言,纷纷跑去演武堂首座卢展毅那里诉苦,嚷嚷着要他严厉处置三人。
卢展毅笑着把手一摊:诸位,你们让我怎么处置?
何景明大统领以前是我的上司,徐烈徐老爷子是我恩师的恩师,慕容雪的亲姑姑慕容凝寒是我老婆。
你们说,哪一个我能惹得起?
除非诸位告到帝君御前,请圣上颁道旨意,我奉旨办事,也省的回家被锤死。
不过巧了,因为这三个家伙的成绩是真好,上次演武大试,堪堪入了帝君法眼,还特意下诏嘉奖了一番。这要是被我给开除了,等回头帝君找我要人我交不出来,最后还得被虎豹骑给锤死。
卢展毅的这番说辞,当即令教习们没了脾气,一个个只好强打起精神,继续回去跟李江遥、徐友长、慕容雪斗智斗勇。
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。
好在演武堂不是终老之地,学生兵总归有结业的一天。眼瞅着一年一度分配兵员的日子逐渐临近,教习们可算是能长出一口气来,感觉这人间还是值得的。
可是没想到,李江遥三人到最后还是给他们整出了一个大动静来。
自第四代帝君李衍创办演武堂以来,历经七百余年时光,此地为圣唐军队培养过不知多少优秀将领,而这里的规矩,也从未有过丝毫改变。其中之一,就是对于不同成绩学生兵的分配方式。
特等武科,入宫当差,跑不掉皇家禁卫的荣华尊贵。
甲等武科,主力军团优先挑走,将来都是打硬仗的宝贝疙瘩,封侯拜将指日可待。
乙等武科,方向军团逐个选调,培养几年也是好苗子。
丙等武科,虽然成绩差些,但是倘若能分到富庶的州郡,最少混个校尉当当,一生吃穿不愁。
然而,这届考评最佳的三个,也是最调皮捣蛋的三个,竟然无视演武堂的规矩,自己主动提出要去镇疆都护府!
真是吃饱了撑的,莫名其妙!
尽管教习们对此颇为不满,寻思着要不要借此发飙,好好收拾一下李江遥他们。可是没成想,当初就不起好作用的首座大人,这回再次跑来捣乱。
卢展毅非常耐心的询问了三人决定去镇疆的原因,然后饱含期许的点了点头:嗯,有志气,好样的,准啦!
准啦?这特么更是莫名其妙。
眼见首座又明目张胆的护犊子、开后门,教习们忍不住四处打听,三人去镇疆都护府的理由到底是什么?
很快,答案被问了出来,李江遥判断,西疆不稳。
因为西疆不稳,所以镇疆都护府将有战事发生,因为镇疆军要打仗,所以有志青年应该积极投身到那里,为圣唐建功立业。
这个逻辑,听上去没毛病,一点毛病都没有。
甚至有人猜测,卢展毅之所以肯点头答应,是因为背后有高人指点,原本就是为了让那三个家伙跑去西疆镀金。是不是真的上战场根本无所谓,只要战事一起,便有机会给他们谋划功劳、平步青云。
没错,就是这个套路!他娘的,豪门子弟,投胎小能手!
不过可惜的是,大家虽然都自认为摸透了此事的门径,但他们终究还是猜错了。不光他们,卢展毅也错了,甚至徐友长和慕容雪也错了。
原因很简单,所谓西疆有事,不久将发生变乱战祸,那都是李江遥信口胡说的。
他的目的,不在于此,而在于铁石山。
西疆鬼漠有一座铁石山,这是李江遥在国子监的书库中无意看到的。据书中记载,仙家很多大圣,都曾在那个叫做铁石山的地方羽化飞升,跑到了另外的世界。
当时李江遥读到此处的时候,不由得就是心中一惊。他敏锐地感觉到,这或许就是返回自己世界的最佳方式。
鬼漠铁石山,极有可能存在着一个时空之门,连接着不同的世界。
他的心不禁跃动起来。
尽管圣唐皇朝不错,这里的人对他也很好。兄弟徐友长和慕容雪,还有老师何景明,徐家爷爷,卢大人,甚至包括那些演武堂的教习们,大家对自己都很好,可他还是想回去。
在那个世界里,还有自己的爸妈,有自己的同学战友、有无数割舍不下、放弃不了的东西,在等着他回去。
李江遥当时便做出决定,不管书里面写的是真是假,他也一定要去铁石山看看,否则绝不能甘心。但是,话虽如此说,想去还真没那么容易。
一来,圣唐疆域辽阔,从帝都到西疆,路途不止万里,单凭他自己目前的能力,恐怕不太好走。
二来,他既已进入演武堂,那边算是有军职的人,擅自离开前往鬼漠,说轻了也是个擅离职守的罪过,到时候军法骠骑找上门来,何景明卢展毅未必能保得住他。
所以,最好的办法,就是结业之时,被朝廷分派到位于西疆的都护府,名正言顺、大大方方的去,岂不正好?
而且更重要的是,书中所提到的铁石山,只有名字,没有其他详细信息,那茫茫鬼漠,若是没有军旅协助,打听寻找起来可能也要费一番周折。
可是倘若自己成为了镇疆都护府的军官,行动起来自然便利多了。
于是乎,李江遥在即将结业之际,向两位好友提出,他想去西疆服役的打算。而对于这个令人意外的决定,他给徐友长和慕容雪的理由便是:西疆有事。
谁能料想,徐友长和慕容雪这俩憨货,天生就是不安分的主儿。平时走路看见地不平,都要伸脚丫子踢两下,更何况西疆有事这种大场面。
没说的,兄弟你去镇疆都护府,我们哥俩舍命陪君子!
第三章飞马斥候
瞅着面前这两个家伙,李江遥不禁有点心塞。
人都是好人,可就是太闹腾。在帝都那会儿,自己就被他们霍霍着没少惹事,眼下二人又屁颠屁颠的跟来西疆,指不定后面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呢。
而更令李江遥感到郁闷的,是西疆这边貌似真有些不稳妥。他不禁暗暗祈祷:可千万别让自己一语成谶,铁石山还没找着,反倒先被突厥人找上门来了。
他瞧瞧那位负责领着演武堂学生兵去报到的老军,心中略一沉吟,接着上前几步,坐到了老头儿的身旁:“老伯,刚才听您说,来西疆快二十年了?”
“整整二十年,”老军咳嗽两声:“半个西疆人啦。”
李江遥:“那您老应该对西疆鬼漠,还有三十六国,都非常熟悉了吧。”
老军笑笑:“怎么说呢?你要是跟我打听老家南仓的事,我都未必记得起来,但若是讲起这里,老汉不是吹牛皮,就没有我不知道的。”
李江遥闻言大喜:“跟您打听个地方,铁石山,晓得不?”
“铁石山?”
老军皱起眉头,思索了半天,终究还是摇了摇头,反过来问道:“这铁石山是在哪一国?”
“我要是知道,还用问您啊?”李江遥心里凉了半截,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老军:“小兄弟,不瞒你说。咱们镇疆都护府在鬼漠驻扎了这么多年,别的啥也没干,探勘地形可算是做到极致啦。莫说是一座山,就算一口枯井、一个树洞,都被飞马斥候标记的清清楚楚,分毫不漏。有些地方老汉虽然不熟,但是你可以去斥候营打听打听啊,他们一准儿知道。”
李江遥追问:“您说斥候探勘地形,都有详细记录的吗?”
“那能没有吗?”老军咧嘴一笑:“圣唐军法有明令,举凡斥候奉命勘验地形地貌,皆须绘图造册,以备将校调阅。西疆鬼漠所有的地图,全都在飞马斥候营里面。”
飞马斥候营。
李江遥在心中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,没再多说什么。
-
镇疆都护府,成军于圣唐历七百九十九年。
跟那些存在了数百年之久的老资格军团相比,镇疆军年轻得就宛若婴儿一般。不过,他可绝非那种嗷嗷待哺、娇嫩孱弱的小宝贝,而是金刚转世、一出生就能干架的葫芦娃。
十万铁甲大军,其中将近一半的人马来自于烈刃、长刀两军团,放在中土或许不算什么,可是在西疆,毫无疑问是最强的血脉压制。
三十六国站到他们面前,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。
由于新组建的缘故,在成军之初,镇疆都护府的大都护是烈刃军团统领何景明兼任的。
烈刃军,作为圣唐西北方向的战略机动军团,长期驻守凉州至雍州一线,进可奔袭鬼漠,退可协防帝都,其分量向来至关重要。
而李成文让何景明兼领镇疆,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。一来,镇疆都护府和烈刃军团在位置上一前一后,两道防线,相互之间本就需要协调合作;二来,镇疆军中有不少何景明的旧部,所以指挥调度也颇为顺手。
所以,由何大统领担着大都护的担子,是尽快打磨新军最好的选择。
何景明领军经验非常丰富,他结合西疆鬼漠各地的形势,将镇疆都护府一分为三,三大集群分别部署。
都护府的治所,设于安西国,军团四万主力也常驻于此。因为安西是距离凉州最近西疆属国,国内民众很多都是圣唐子民或混血族群,所以跟皇朝的关系也最为亲近,再加上背靠烈刃军团,可保都护府的指挥中枢绝对安全。
第二部是由三万大军组成的速援师,负责镇守车迟国。此处位于西疆鬼漠腹地,周围大小国邦十几个,战略位置极为重要。同时,车迟国还是三十六国共同的信仰“光明教”的神祗所在,因此每年来朝圣的各国信徒络绎不绝,成分复杂,极易被敌人渗透。当初西疆叛乱最核心的区域,就是这个地方。
重兵把守,非常必要。
剩下的三万兵力,则被何景明划分成了若干营旅,多则数千人,少则几百人,分散在西疆诸国的各处要塞,名曰“边境斥候”,日夜守望着鬼漠的安宁。
这其中,一支叫做“飞马斥候营”的独立部队,显得极为特殊。他们隶属边境斥候的体系,驻地位于车迟国与疏勒国交界处的亚蒙城,直接归镇疆大都护亲自指挥,并以游击巡弋的方式,常年穿梭于鬼漠各地。
也就是说,飞马斥候是整个镇疆都护府的眼睛和耳朵,同时也是边境斥候的救火队。哪里有状况,他们就往哪里赶,力争最快抵达目标区域,一边为主将收集情报,一边出手实施增援。
正因为如此,飞马斥候营始终都保持着三千以上的兵力规模,并且连年通过烈刃军团帮忙征兵,其成员无一不是经验老到、武功高强的精锐。这些人擅长弓马骑射、惯于远程奔袭,粗通文墨、能写会画的水平,也普遍优于其他部队,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。
羽骑飞驰无少停,西疆纵马第一兵!
何景明当初给飞马斥候营做出的这句评价,直至今日,仍旧是将士们刻在心底里的光荣烙印。
不过,兵是精兵,苦也是真苦。
说句老实话,尽管朝廷因为种种原因,一直没怎么顾及镇疆都护府的发展,但是,这却并不妨碍镇疆军老爷们的幸福生活。
别忘了,他们在这个地方,身份可是堂堂的驻防军,跟守卫中土二十八州的圣唐部队相比,镇疆都护府对三十六国拥有着绝对超然的地位。
别看那个老军之前说什么推行屯田啊、军需自给啊,天天鼓捣庄稼啊,那都是讲给学生兵们听得。实际上,驻扎在西疆各地的都护府部队,在各国国王和百姓眼里,简直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。
每一年,西疆三十六国都会非常自觉的给驻军提供大量钱财和粮草,有些甚至还赠送歌姬舞姬和奴仆杂役,供镇疆军的军官们差使。
这么做没有别的原因,就一样,怕挨揍。
自打二十年前,先帝李成文一句“屠国”,数十万圣唐大军把西疆狠狠扫荡了一遍之后,三十六国便长了记性,面对这群赖在家里不走的镇疆老爷们,他们唯一能做的,唯一该做的,就是好好伺候着。
不然的话,随便给你扣上一顶“意图反叛”的帽子,转眼就是成千上万的兵马蜂拥而至,保不齐,国就没了。
起先的时候,身为大都护的何景明还曾专门告诫部下,在西疆鬼漠,不要做得太过分,咱们毕竟是占着人家的地盘,当心弄得天怒人怨,到最后不好收拾。
可是后来,由于朝中发生了“晋王之乱”,以及长达十多年的军团纷争,本来就是兼领的何大将军,也没那么多功夫去理会这支孤悬域外的兵马,只能渐渐的听之任之了。
于是乎,镇疆都护府的日子,其实过得还是蛮不错的。
不过,跟那些养尊处优的驻防军不同,飞马斥候营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的战斗状态。在西疆,他们没有房屋田产、没有金银积蓄,甚至连正常的休假都没有。他们唯一有的,就是身上的使命,和风雨无阻的警戒巡逻。
飞马飞马,一身灰甲;斥候斥候,光屁股猴。
这是对飞马斥候营的另外一种评价,兄弟部队送的,形容他们满身尘土、身无分文。而“苦”这个字,也同样成为了飞马斥候们刻在自己心底里的烙印。
光荣不光荣先不说,反正挺心酸。
-
“这正是我想去的部队,”李江遥语气平静:“飞马斥候。”
在安西国的都护府治所里,负责分派人事的典军都尉听完这句话,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名册,抬头确认道:“你是演武堂的特等武科?”
“回禀大人,正是。”
典军都尉:“小兄弟,听哥一句劝,我这里正好还有一个护军小校的职位,就在安西当差,条件很不错的。实在不行的话,车迟国的速援师也需要新人,你去那里,同样是小校职衔起步,用不了几年就能升……”
“大人,我只去飞马斥候营。”
“额……你确定?”
“确定,一定,以及肯定!”
典军都尉摇摇头:“唉,多好的孩子啊,偏偏想不开。”
-
李江遥和徐友长自官房里联袂出来,等在外面的慕容雪快步迎到跟前:“怎么样?你们分到哪儿了?”
徐友长眉头紧锁,撇了撇嘴:“李江遥去了飞马斥候营,我本来想跟着他一起的,没料到被人给搅黄了。”
“被人搅黄了?”慕容雪微微一愣:“被谁?”
“要么是我爹,要么是我叔,”徐友长嘟嘟囔囔:“他们打着老爷子的名义,提前给都护府通了气!那个管事的一见到我的名册,立马安排去了副都护张三皮的亲兵营。娘的!”
李江遥看着慕容雪:“你呢?”
慕容雪叹了一口气:“我跟老徐差不多。楼兰一处军堡,正好有个营官的缺,让我给顶了。”
徐友长难以置信:“我的天!起点这么高吗?我和李江遥都是小校而已,你上来就做营官?”
慕容雪叹了口气:“还不是家里使了钱?那座军堡的旁边,就是我们家在西疆开的最大一处商行,里面的伙计至少上百人,我在那里就跟在家没什么区别。”
说着,他望向李江遥:“兄弟,我刚才可人听说,飞马斥候不好干啊。要不我让家里想想办法,帮你调换一下?”
“还用着你家啊?”徐友长笑笑:“李江遥若是把何大统领的名头抬出来,镇疆都护府哪个地方不是他随便挑?可惜这家伙吃了秤砣铁了心,就想去飞马斥候,有啥办法?”
慕容雪剑眉微蹙:“到底为什么呀?”
“这是我师父的意思,”李江遥有意搪塞:“他说飞马斥候历练人。”
慕容雪瞧了瞧徐友长,点头道:“那好吧。既然这是何大统领的意思,想必他也为你后面的事情都考虑周全了。不管怎么说,咱们三兄弟这回是真要分开啦。”
徐友长哈哈一笑:“嗨,你小子别那么伤感,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。再说了,我们虽然各奔东西,但还是同在一个军团里,时不常的总能相聚。”
“但愿如此吧,”慕容雪语气幽幽:“你在安西,我在楼兰,李江遥去了亚蒙,彼此相隔不止千里,再想见上一面,不晓得何年何月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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